我真正的家在北方一座古旧的城市里,和北京相比,那里很闭塞,很安静,人也相对安分。大家在一起虽然也谈汽车、电脑、谈21世纪,甚至有人为了疯魔英语也目无旁人地大喊大叫,深得其乐。但外界环境的总体平衡让人懒得去想、去做,去真正实现更大的愿望。
今年年初,我从这样的一种环境中挣脱出来。
因为爱写字,常寻求机会外出,和外面的世界做耳鬓厮磨的亲近,像歌里唱的一样,相信外面世界的精彩,也相信外面世界的无奈。来北京之前,以为自己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,认为自己可以安全着陆,一点无需过渡期地适应北京的生活。
但我错了。
我所目击的北京对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。
在我的感受里,北京像航行在海上的一艘巨大的航空母舰,她的甲板上着伏着各种各样的小飞机,金的、银的、铜的、铁的、铝的,甚至纸的,蔚为大观。这些飞机在一环、二环、三环、四环,或者四环以外的什么地方寻找着自己契合北京的轨迹,以求降落,然后开始改造自己。
一架纸飞机被海水打湿了,艰难地爬到有阳光的地方,想晾干自己。
一架铁飞机忽然一下被镀了铜了,亮闪闪地在跑道上滑行。
当然,也有金飞机被人“去了皮”,难堪地陷入尴尬里。
我的一个朋友手执移动电话,西装革履,行必豪华车,止必大酒店,胸纳四海风云起,口吐狂言惊八方,谁知道他竟在三环的边上和几个同乡合租了一个8平方米的小屋?
我的另一个朋友租得起一百平方米的大房,每月竟为房租发愁!
另有一些人,日日为梦想而狂喜而叹息。
北京是浮躁的,北京是动荡的,北京是竞争的,北京是不相信眼泪的。
那天过牛街,见一个有身份的中年男子手夹白馍,坐在露天的摊上吃杂碎,喝咸汤,形象十分踏实。遂为心安。想起那段公案,一个和尚对另一个和尚说:“把你的心拿来,我给你安!”
甚得心法!
——以为陌生的北京本来就是我所熟悉的北京。